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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重慶日報丨牢記殷殷囑托 創(chuàng)造綠色奇跡 30余個家庭65載守護長江最大人工防護林

          來源:重慶日報  編輯:陳學容  2023年12月26日 15:47

          12月26日

          重慶日報深度報道《牢記殷殷囑托 創(chuàng)造綠色奇跡 30余個家庭65載守護長江最大人工防護林》

          核心提示

          ■30余個家庭,65載堅守,有人被炸瞎了眼,有人失去了生命,只為守護長江最大人工防護林

          ■一度,這里的森林覆蓋率只有7.58%;如今,兩岸森林覆蓋率提升到75%以上,形成總長近150公里的綠色長廊

          ■新中國通過植樹以求改變長江流域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的最早實踐,從這里發(fā)端

          △ 位于三峽庫區(qū)腹心云陽的長江防護林。重報集團全媒體記者 陳毅 攝

          65年前,毛澤東同志在云陽發(fā)出“綠化長江”的號召。自此,長江上游這片綠開始孕育、生長、繁茂。

          黨的十九大以來,以長江林場為核心,云陽全縣完成營造林167.55萬畝。這萬畝林海,和三峽庫區(qū)的茂密森林一起,扼守住長江上游重要生態(tài)屏障最后一道關口。

          2023年10月12日,習近平總書記在江西召開進一步推動長江經(jīng)濟帶高質量發(fā)展座談會,把脈長江。11月27日,中央政治局會議,再議長江。細細叮囑,念茲在茲,“共抓大保護、不搞大開發(fā)”已深入人心。

          半個多世紀,領袖的殷殷囑托一脈相承,人民的奮斗不曾停歇。

          12月26日是毛澤東同志誕辰130周年。日前,記者走進長江林場,探尋這片長江最大人工防護林的造綠“密碼”。

          △ (上)曾經(jīng)的長江云陽段,難見樹木。云陽縣檔案館供圖(下)如今的長江云陽段,一江碧水,青山蒼翠。重報集團全媒體記者 陳毅 攝

          成立林場

          向“最難啃的硬骨頭”宣戰(zhàn)

          83歲的胡貴章,喜歡到家門口的濱江公園綠道散步。與綠道隔江相望的便是讓他牽腸掛肚幾十年的長江林場。

          “下來多少雨,就流走多少水?!焙F章記得,小時候長江兩岸的山被稱作“石頭山”。每逢下雨,雨水裹挾著泥沙涌進長江,山上徒留下一片片裸巖。

          云陽縣志記載:解放初期,云陽森林覆蓋率一度驟降至7.58%。

          在云陽縣檔案館,黑白照片清晰地向記者呈現(xiàn)了當年的境況:長江兩岸,如巨斧劈開的巍峨大山上,很難見到樹木。此起彼伏間,全是交錯疊壓的巨石和碎塊。

          水土流失嚴重時,強侵蝕面積達云陽全縣總面積的81.3%。年泥沙流失量達1086萬噸以上,相當于沃土3萬畝。

          來自北京地質學院(現(xiàn)中國地質大學)、南江地質隊等多個單位的地質學家發(fā)出警告:由于水土流失不斷加劇,整個云陽城處于正在形成的大滑坡體上——云陽縣城需考慮整體搬遷。

          缺少綠蔭庇護的大江,在1958年命運逆轉。

          “山上怎么沒看到幾棵樹!”1958年春,毛澤東同志視察長江三峽時經(jīng)過云陽縣,看見長江兩岸全是荒山禿嶺,便對陪同的四川省、重慶市的同志說,“你們應發(fā)動群眾,多栽樹綠化長江呀!”

          1958年5月起,響應毛澤東“綠化長江”的號召,云陽縣先后組建四十八槽林場、歧耀山林場,調集3萬余勞動力上山,掀起轟轟烈烈的群眾性造林運動。

          同時,又從四十八槽林場、歧耀山林場抽調以黨員為主的精壯青年30余人為骨干,帶領群眾,向長江干流的“石頭山”宣戰(zhàn)——長江林場甫一成立,瞄準的就是最難啃的硬骨頭。

          新中國通過植樹以求改變長江流域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的最早實踐,從云陽發(fā)端。

          △ (上)上世紀六七十年代,長江兩岸巖石裸露。云陽縣檔案館供圖(下)如今的長江兩岸,已被茂密的森林覆蓋。云陽縣林業(yè)局供圖

          “傻乎乎”的林場人

          為修騾馬路有人被炸瞎了眼

          雖已退休多年,胡貴章仍保存著當年種樹用的鷹嘴鋤、鐮刀等工具。憶及種樹過往,這位老人直搖頭:“當時的長江兩岸,光禿禿的,連個借力的地方都沒有。江邊上風大,人必須緊貼著山壁,稍有不慎就可能滾下山,被滔滔江水卷走?!?/p>

          要想讓樹扎下根,按規(guī)定需挖出一尺五深二尺寬的坑??与m不大,可薄薄的土層下全是石頭?!耙讳z頭下去,火星四濺,手臂震得發(fā)麻,手掌上布滿血泡?!绷謭隼下毠钆d全伸出手,滿是老繭。

          鑿出坑來,土不夠。林場人把沖下山坡的土從沉沙凼中挑回,或是就近搬運積攢的土來填。坡陡,光靠人效率低,要騾子幫幫忙。但這騾子怎么上山?林場人自己修了一條綿延十公里的騾馬路,方便騾子上山。這崎嶇不已的騾馬路經(jīng)過歲月洗禮,如今還能尋著點痕跡。

          即便有了騾馬路,也不那么順利。夏天,明晃晃的太陽就在頭頂,騾子撲撲騰騰爬幾步,就累得呼哧帶喘。

          騾子累了,那些土就靠林場人來背,林場人因此也有了外號:“騾子”?!吧岛鹾酢钡牧謭鋈耍劳炼?、飲山泉、住牛棚、睡山洞,頂風冒雪,墾荒植樹。

          徐培恒也是“傻乎乎”的林場人之一。為修這條騾馬路,他被炸瞎了一只眼。今年2月,82歲的徐培恒離開人世。這幾十年來,他只能用一只眼看周圍的世界。這幾十年來,不斷有人問他后不后悔,他都說:“這算什么,一輩子不走幾回險路那不算英雄!”

          △坡地改梯地。云陽縣檔案館供圖

          從育苗做起

          20年造林30余萬畝

          林場起初栽種的幼苗大多來自外地,林場人年年栽年年荒,年年栽樹不見樹。

          “陡坡貧瘠蓄不住水,加上云陽伏旱天氣多,一般的樹苗哪能活得下來?”林場老技術員劉以均回憶,近半世紀的氣象數(shù)據(jù)顯示,云陽極端最高氣溫在41℃以上,伏旱頻率達63%,大旱頻率達22%。

          不服輸?shù)牧謭鋈?,決定從育苗做起?!斑x擇耐旱的樹種如柏樹、松樹等,就近育苗?!眲⒁跃f,他們還摸索出了一種“帶狀整地”新形式——把山坡整成梯田狀,這樣既能蓄水,又能保土。

          1967年春,林場人自己培育移栽的柏樹苗,在長江新津口山坡上吐出了新葉。“石頭山能種樹,樹活了!”林場老職工傅祖福眼中泛起淚花。

          就這樣,柏樹種植在云陽長江兩岸大面積鋪開。

          那是一段難忘的歲月。云陽黨政領導把辦公點搬到了山上,青年人把窩棚搭在了山上。多種樹,讓長江兩岸綠起來,成為云陽第一代造林人共同的目標。

          20年,以柏樹、松樹為主,累計在長江兩岸造林30余萬畝——這是長江林場交出的答卷。

          △護林員查看樹木長勢情況。云陽縣林業(yè)局供圖

          破世界難題

          十余年蟲害終根治

          接班成為二代護林員之前,李良俊不理解,沉默寡言的父親為何總待在山里不回家?直到他親歷林場“戰(zhàn)蟲”一役,才慢慢理解了父親?!叭绻覀冞@代人不種、不管,下一代人總是要還的?!?/p>

          20世紀80年代,長江林場管轄的已成林常綠柏樹達7.3萬畝。由于樹種單一,從1985年起,林區(qū)連年遭受柏木葉蜂的侵害。當時,柏木葉蜂災害已在美國、加拿大等10多個國家發(fā)生,其治理屬世界級難題。

          “每年5月上旬,幼蟲爬上柏樹,暴食7至10天后,又鉆入土中。一年里,留給人們應對的時間往往只有兩周。”云陽縣林業(yè)局二級調研員彭明說。

          最初,由于經(jīng)費有限,與天斗、與蟲斗,林場人只有刨土捉蟲、燈光誘蟲和人工噴藥幾種手段?!傲謭鍪褂玫亩际怯袡C磷劇毒農(nóng)藥,塑料噴壺靠著背,時間長了,悶脫一層皮。”李良俊說。

          在陡坡密林里,單是行走已很艱難,林場人卻要每天背50多斤藥水,一早出發(fā),半天打兩個來回。受江風影響,打藥難以均勻。稍不注意,不僅會遺漏蟲源地,還會帶來致命危險。李良俊清晰地記得,工友龍德明就是在打藥時中毒,沒過多久就去世了。

          年年治蟲,年年有災。到1998年,云陽長江兩岸蟲害面積達6.46萬畝。從江面上看,枯葉懸枝“一片紅”。彭明回憶,當年,為治蟲,在年初預算的財政治蟲經(jīng)費外,全縣還開展了募捐,縣“四大家”干部帶頭捐出四五月份工資。

          治標,更要治本。長江林場人在林區(qū)“抽針補闊”,種上刺槐、刺桐、女貞等其他闊葉樹種,以增強森林自身免疫能力。

          直到2012年,這片困擾長江最大防護林數(shù)十年的蟲害危機,才正式宣告攻克。

          “決不能讓長江防護林毀在我們這一代人手中!”李良俊們對于父輩的選擇,有了更深的理解。

          △ 護林員巡護林區(qū)。重報集團全媒體記者 陳毅 攝

          △通過智慧林業(yè)信息平臺,護林員可實時監(jiān)看山林情況。重報集團全媒體記者 陳毅 攝

          從囑托到囑托

          只此青綠映初心

          走進馬掌溝管護站舊址,目之所及,木房梁早已腐爛,土坯墻大多坍塌,老石磨爬滿青苔,唯有場壩外幾棵需兩人合抱的樟樹枝繁葉茂,寫滿歲月的年輪。

          “這是云陽至今僅存的還能依稀分辨出模樣的老管護站了。”云陽縣林業(yè)局副局長李強軍說,當年的管護站多建在山頂,如今早已完成使命。

          △ 2021年建成投用的長江林場三壩管護站。重報集團全媒體記者 陳毅 攝

          2021年,云陽一批現(xiàn)代化林場管護站建成投用。二代護林員劉銥所在的長江林場三壩管護站就是其中之一。

          三壩管護站位于長江邊,從縣城出發(fā),驅車20多分鐘便到。這個占地200多平方米的三層樓房里,值班室、會議室、宿舍、廚房、裝備間等一應俱全,還連通了智慧林業(yè)信息平臺。

          與剛從父親劉以均手里接班時不同,如今,通過智慧林業(yè)信息平臺,劉銥足不出戶可查看各個山頭,發(fā)現(xiàn)險情,并及時預警。

          這得益于2015年印發(fā)的《國有林場改革方案》,從根本上明確了國有林場的性質,理順了體制機制。習近平總書記為此多次作出重要指示。

          這項改革,涉及全國4855個國有林場,長江林場正是其中之一。李良俊和劉銥這些“林二代”們,再也不用像父輩一般餐風飲露。

          2016年1月,推動長江經(jīng)濟帶發(fā)展座談會在重慶召開?!爱斍昂徒窈笙喈旈L一個時期,要把修復長江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擺在壓倒性位置,共抓大保護,不搞大開發(fā)。”習近平總書記的話振聾發(fā)聵,為長江生態(tài)保護定向定調、立下規(guī)矩。

          牢記殷殷囑托,云陽以長江林場為核心,對“一江四河”(長江和澎溪河、湯溪河、長灘河、磨刀溪)的長江防護林進行查漏補缺、擴林增綠。2017年,云陽正式宣告消滅石質荒山。

          △云陽在“一江四河”沿岸種植生態(tài)景觀林、生態(tài)經(jīng)濟林、生態(tài)防護林。云陽縣林業(yè)局供圖

          擁抱綠水青山,云陽人已經(jīng)嘗到了甜頭——

          2021年,全縣林業(yè)增加值達30.06億元,同比增長17.2%。全縣實施森林生態(tài)效益直補面積253.45萬畝,補助資金3187.5萬元,覆蓋20.3萬戶。

          2022年底,云陽縣與渝北區(qū)簽訂“橫向生態(tài)補償提高森林覆蓋率框架協(xié)議”。按照協(xié)議,渝北區(qū)將向云陽縣支付1.25億元購買5萬畝森林面積指標。

          重慶市林業(yè)局的評估顯示,長江林場林區(qū)每年可涵養(yǎng)水源1520萬立方米,可阻止74.5萬噸泥沙注入庫區(qū),在一定程度上維護了三峽工程的安全運營,延長了三峽工程的使用壽命。

          黨的十九大以來,云陽全縣完成營造林167.55萬畝。在這百萬畝林海,和三峽庫區(qū)的茂密森林一起守護下,截至2022年,重慶全市森林覆蓋率達到55.04%,長江干流重慶段水質保持為Ⅱ類,長江上游重要生態(tài)屏障進一步筑牢,美麗重慶建設取得明顯成效。

          牢記殷殷囑托,巴渝兒女用雙手創(chuàng)造的更大綠色奇跡,還在路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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