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林子里,呼吸著新鮮空氣,讓人神清氣爽,聽著陣陣松濤,讓人心曠神怡……”11月19日,在云陽縣長江林場,80多歲的牟方坤在兒子牟倫奎的陪同下,來到長江邊,眺望著長江兩岸的綠水青山,扶著自己親手栽植的小樹苗長成了參天大樹時,心生感慨。
今年84歲高齡的牟方坤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到長江林場里去走走,看長江兩岸的綠水青山,腳踩枯枝落葉鋪成松軟的墊子,手扶高大挺拔的林木,有訴不盡的衷情。
1958年,18歲的牟方坤成為長江林場第一代林業(yè)人,作為隊長的他,帶領(lǐng)工友數(shù)十年如一日,頂風(fēng)冒雨,墾荒植樹;1992年,牟倫奎子承父業(yè),接過父親的接力棒,堅守在長江林場第一線,戰(zhàn)蟲災(zāi),防山火,制止盜伐,守綠護(hù)綠……
66年來,兩代林業(yè)人,響應(yīng)毛主席“綠化長江”的號召,踐行習(xí)近平生態(tài)文明思想,用青春和熱血譜寫了一曲曲守護(hù)長江防護(hù)林的贊歌。
而今,兩岸青山倒映在江中,大小船只穿行于碧波之上,仿佛一幅“舟行碧波上,人在畫中游”的美麗畫卷。昔日的“石頭山”“光頭山”變成了長150公里、面積達(dá)30萬畝的綠色畫廊,森林覆蓋率從7.58%提升到75%以上。
宣戰(zhàn):啃下“硬骨頭”,讓荒山披綠
1958年5月,毛主席發(fā)出“綠化長江”的號召,云陽縣積極響應(yīng),組建了植樹造林隊伍,成立了長江林場,在轄區(qū)長江兩岸開展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植樹造林運動,正式向長江干支流“石頭山”“光頭山”宣戰(zhàn),也成了新中國植樹造林、改善長江流域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的發(fā)端。
“啃下‘石頭山’‘光頭山’硬骨頭,讓荒山披綠,河水變清!”以牟方坤和胡章貴、徐培恒等為代表的“林一代”立下了錚錚誓言,帶領(lǐng)群眾上山植樹造林。
據(jù)牟方坤介紹,新中國成立之初,長江兩岸的山寸草不生,巖石裸露,一片荒涼,每逢雨季,雨水夾雜著泥沙流入小河,沖入長江,森林覆蓋率一度降至7.58%。
墾荒:“林一代”,植樹造林30萬畝
“長江兩岸由于長年累月經(jīng)雨水沖刷,土壤貧瘠,滿目荒涼,連個借力的地方都沒有。江上風(fēng)急浪高,人必須緊貼山壁,稍有不慎就可能滾下山坡,被江水卷走?!蹦卜嚼ふ勂鹬矘湓炝值慕?jīng)歷時,仍心有余悸。
那時植樹,很是艱難。按規(guī)定,要想讓樹扎下根,需挖出一尺五深、二尺寬的坑??硬淮?,可薄薄的土層下全是石頭,一鋤頭下去,火星四濺,手臂震得發(fā)麻,手上布滿血泡。回想起當(dāng)年上山栽樹的經(jīng)歷,牟方坤表情十分凝重。
“坑鑿出來了,土不夠。我們就把沖下山坡的土從沉沙凼中挑回來,或就近搬運積攢的土來填?!蹦卜嚼ふf,“坡陡,光靠人效率低,要請騾子幫忙?!?br/>
騾子怎么上山?牟方坤和隊友們自己動手,修了一條長十余公里的騾馬路。山高坡陡,騾子也怕摔跤,走到危險的地方,騾子停下來不走了,還得將泥土卸下來,用人工轉(zhuǎn)運。夏天,天氣太熱,騾子走不動了便躺在地上,累得氣喘吁吁,將泥土翻倒在路邊,最后還得靠人工來背,因此,牟方坤和隊友也有了一個外號——“騾子”。
植樹造林需要更多的樹苗,苗從哪兒來?牟方坤和隊友想盡了辦法。為了減少成本,便自己育苗,他們用心呵護(hù)每一棵樹苗,讓苗子的成活率更高。
有一次,牟方坤在石頭縫里栽樹,不慎摔下懸崖,折斷三根肋骨。牟方坤笑著說:“相比有的工友為植樹造林炸瞎眼睛,甚至還失去了生命,我這點傷痛和辛苦又算得了什么!”
牟方坤和隊友每次出門就是十天半月,他們嚼土豆、飲山泉,住牛棚、睡山洞……日復(fù)一日,年復(fù)一年,一直堅守在山上。
在牟方坤的家里,至今仍保存著當(dāng)年種樹用過的鷹嘴鋤、鐮刀等工具。
經(jīng)過牟方坤等第一代林業(yè)人30多年的植樹造林,長江兩岸完成造林30余萬畝,昔日荒山,已披上了“綠裝”!
接力:子承父業(yè),守綠護(hù)綠
一向沉默寡言的父親為何總待在山里一年半載不回家?牟方坤的兒子牟倫奎總是不理解。
1992年,牟倫奎子承父業(yè),接過了父親的接力棒,成為“林二代”。待他親身經(jīng)歷了林場“戰(zhàn)蟲”一役,才慢慢理解了父親。
上世紀(jì)90年代初,長江林場常綠柏樹遭受柏木葉蜂侵害,面積達(dá)7萬多畝。
據(jù)介紹,柏木葉蜂病是一種絕癥,是樹種單一引起的、很難根治的世界課題。
每年5月上旬,天氣轉(zhuǎn)暖,越冬后的柏木葉蜂蟲卵便破土而出,幼蟲爬上柏樹,暴食7至10天后,又鉆入土中產(chǎn)卵,留給人們應(yīng)對的時間很短,很難應(yīng)對。
“最初種樹,與天斗,與地斗,等到樹苗成林了,現(xiàn)在還得與蟲子斗?!蹦矀惪f。
牟倫奎和隊友一邊研究柏木葉蜂的習(xí)性,一邊采取刨土捉蟲、燈光誘蟲和人工噴藥等手段捕殺柏木葉蜂,可收效甚微,后來采取用農(nóng)藥進(jìn)行消殺。
當(dāng)時,消殺柏木葉蜂用的是有毒農(nóng)藥,靠背噴霧器噴灑,在陡坡密林里行走也很艱難。牟倫奎和隊友每天背50多斤藥水,一大早出發(fā),半天兩個來回,可效率還是太低。
“每次打藥下來,全身濕透,傷口和衣服一接觸,像刀片割肉。”為戰(zhàn)蟲,牟倫奎每天都要經(jīng)歷三四次這種“洗禮”,40歲出頭就落下腰椎間盤突出和風(fēng)濕關(guān)節(jié)炎等毛病,只有貼上膏藥,才能稍微緩解疼痛。
后來采用飛機或無人機集中噴灑,縮短了柏木葉蜂活動時間,提高了工作效率,用了5年多時間,柏木葉蜂病基本上得到制止。
為了林木的健康成長,長江林場開始“針改闊”示范,牟倫奎和工友們趁著雨后天晴,在林子里測量、拉線、打窩,栽植闊葉類的小樹苗,讓各種苗木共生,減少病蟲害。同時,他們還要巡山護(hù)林、宣傳防火知識。
茫茫林海,綠色滿山,得益于牟倫奎和工友長年累月的悉心管護(hù)。30多年前,當(dāng)?shù)夭簧俎r(nóng)民住的是土屋,有的村民為建房或燒柴火,常趁夜色盜伐林木。牟倫奎和隊友要做的,就是每天晚上提前蹲守,一看到手電筒亮光或聽到樹倒下的聲音,就立馬沖過去。“常常,守了一個晚上,也沒動靜,手腳卻已凍得冰涼?!爆F(xiàn)在,牟倫奎護(hù)林重心是防火,他和隊員常年不休,每天一邊巡山一邊宣傳防火知識:“群眾一看到我們,就知道要說什么。對這片來之不易的綠色,老百姓越來越愛護(hù)?!?/p>
“決不讓長江防護(hù)林毀在我們這一代人手中!”如今,身為長江林場龍洞管護(hù)站站長的牟倫奎對于父輩的選擇,有了更深的理解,深感肩上的擔(dān)子更重了。
(記者 劉興敏)
云陽報第20200806期